那些年,我們怎樣當老師(之三)
溫馨提示:很多手機瀏覽器,比如百度app,都可以語音播報本網(wǎng)頁。方法打開本網(wǎng)頁之后,點擊 APP下方或上方"功能"按鈕,里面有一個"語音播報"按鈕,點擊即可收聽。
當然,說到這里,我就想起來了,如果當年在水廓中學還還有第三次教研活動,那就是關于我的一節(jié)所謂例行公事的公開課。
我現(xiàn)在有百分之一百的理由相信,那次我的例行公事的放課,完全是我們校長特意為我安排的。因為,在我之前,在我之后,新教師都沒有放過課。就單是我一個人放課,便事出反常了,肯定背后有妖。
我后來終于是明白了,我們校長,他是想堵住某些人甚至就是某一個人的嘴。
因為,我一畢業(yè)就是站高三講臺,而且,一文一理,文科是應屆班,理科是復讀班。理科復讀班上,好家伙,竟然有五六個學生,還是我小學一年級的同學哎!說了你都不相信!
我是后來聽說,有人說校長瞎了眼睛了,把這么個二十出頭的毛孩子去教高三,他要是考不上大學,不現(xiàn)在也坐在復習班上補習嗎?
我們的校長于是不服氣了,便說:“我倒要讓你們看看,是我瞎了眼,還是你們豬油蒙了心。也讓你們看一看,人家正規(guī)師范學院出來的人,課是怎么上的?!?br>
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一節(jié)例行公事式的公開課上,已經(jīng)在縣教研室退休的華岳老師也來了。華岳老師是我高中時代的語文老師。
坐在下面聽課的,還有教研室的其他老師,另外還有水廓鄉(xiāng)文教組織的其他學校的初中語文老師。陣勢還是挺嚇人的。
其實,不帶這樣的。
一個大學畢業(yè)生的例行公開課,其性質就是一次例行的教學規(guī)范檢查,一般情況下,也都是校內做做樣子,走走過場。用不著興師動眾,更用不著排出這樣的場面。這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的。你能要求一個學徒工去秀老師傅的手藝嗎?但是,那天的格局,竟然就是縣級示范課的格局。
如果我愿意反過來理解,那么我就理解成校長要故意出我的洋相。不是嗎?這樣的公開課,有必要驚動教育局的人?有必要把水廓鄉(xiāng)的老師也請到教室里,黑壓壓的一大片?
公開課嘛,你知道的,有所謂的督導課、示范課、科研成果匯報課、新教師例行檢查課、新教師成長匯報課。
你說說,我這節(jié)課,剛剛還不到一個月教齡的人,應該上什么樣的公開課?
而且,為什么只有我上?
其他新教師為什么不上?
而且,此前,此后,新教師為什么都沒有這樣上?
不過,我也不怕。不就是一節(jié)公開課嗎?
我上的那節(jié)公開課叫做《藥》,魯迅的。教材是高一的。但是要對著高三的學生上復習課。
我們的校長其實是想得周全的,他讓我拿著書,好好地去請教當年我的初中語文老師——這個時候,他也調進了水廓中學,也在高中教語文哩!
我當然明白校長的意思,我于是仍然執(zhí)弟子禮,向當年的老師請教,請他幫助支招。
當年的老師仍然端著老師的樣兒,一臉肅然。很久,才拉長了聲調說:“小姜,你上這樣的課?你選這篇教材?這副《藥》,不好吃??!”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我于是再沒有說什么話。也沒有必要再說什么了。人家壓根兒就沒有想幫你開什么藥方兒。
此言一出,當年的師生之情還繼續(xù)存在嗎?
做夢去吧!
人家根本沒有把你當作他的學生。有這樣對待學生的老師嗎?
我于是退出了老師的宿舍。
只不過,他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這篇教材,我在大學時代已經(jīng)上過好些次了,甚至,《狂人日記》我都對著我們的大學同窗和大學教授們上過了。
我只不過是看在校長的份兒,給你一份臉面,哪曉得,你還這般拿腔拿調,裝腔作勢。
所以,最后的結果,你肯定也是明白的,九月的陽光下,我非常燦爛地走出了公開課的教室。課上得好與不好已經(jīng)在其次了。我不過是剛剛走上講臺不到一個月的年輕人,上得不好,是應該的;上砸了,是校長用人不明,我大不了去到初一教書。但是,如果我上好了,那你們一干人等就目瞪口呆去吧!
是的,一干人在目瞪口呆。只有我們的校長和華岳老師,眉開眼笑,高興異常。
我只要對得起這兩位恩師便足夠了。
其實,真正的情形是如我所說的,水廓中學那么長那么長時間以來,并沒有什么教研活動與交流,不可能像現(xiàn)在各個學校,各階段分別安排什么樣的研討課、匯報課、名師展示課啦,接下來安排什么讀書報告會啦或者什么課題開題論證會啦。
可為什么要對我這樣呢?
當然啦,我后來也沒有多想。事情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我聽人說了,校長其實在小范圍內直接訓開了:“是我瞎了眼?還是你們看走了眼?現(xiàn)在,是不是很清楚了?再問你們一句,要不要我再擺一場擂臺,哪個上來與小姜打擂?”
那個人,在校長的吼叫面前,頭都低到褲襠里了。
我也看出來了,公開課,讓所有想說韶刀的人全都閉了鳥嘴。遇到我時,那種笑,都假得不能再假了。
校長后來態(tài)度也緩和了,跟他們拉家常了:“我說了是不是?你們偏要自找沒趣。你們要知道,我當年教這個猴崽子的高中語文課,多少次被他將住了軍。上白居易的《琵琶行》,還在預習當兒哩,有的學生字還沒有認全啦,他說他已經(jīng)會背了,讓他站起來,一口氣就全背出來了。那么長的一首詩?。∥耶敃r也背不出,只記得其中一兩句而已。你們現(xiàn)在哪個背給我聽聽?這猴崽子,我敢斷定,現(xiàn)在他也是滾瓜爛熟。想讓這樣的人出丑,你們自己得做好萬全準備才成!欺人家年紀???”
校長的話一出,某些人也好,某個人也好,臉上的樣兒,真的精彩極了。
在這里,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怵過什么公開課。不管哪位大神大員前來聽我的課,我都不怵。而且,我也只需要15分鐘準備一下,就可以上了。多少年來,我走過了那么多學校,上了那么多公開課,每一節(jié)公開課都可以當作直播,每一節(jié)公開課都上得行云流水。只要我在哪家學校,哪家學校都是啟用我的公開課來救駕或者來保駕的。無論哪位領導興之所致要來聽公開課,校長一定是一溜小跑到我家或到我辦公室,請我出來上公開課。校長們都知道,我只要準備一刻鐘即可開課,而且,保證鐵定的拉得出打得響,從來不會啞一次炮的。
當然,事后我也知道了,說二十剛剛出頭的毛頭小子怎么能站高三講臺的人中,竟然就有我當年的老師。我后來也終于明白,我們的校長還是下了一手好棋:他讓我捧著書請當年的老師支招,是想不硬不軟地將他一軍,同時也是想讓他真心幫我支上幾招,把過去的尷尬關系緩和下來。
但我們校長的如意算盤沒有打成。
校長這次失算了。
也許,有人會說:小姜啊,當年你這肯定哪里傷了你的老師的心了?
這事兒,說來話長,不說也罷。要是翻出賬來,得從我七八歲時往這里翻,十幾年的陳賬舊賬。都是上一輩子人的事。不算也罷!不是嗎,這位老師,是我父親輩分的人。
當然,如果換成是你,幾年前還是你的學生,沒隔幾年,這個學生娃坐在了你的對面,跟你一樣教著高中,而且,還教得有板有眼的。而你呢?剛剛從民辦轉上公辦,正在努力函授大專學歷,大專學歷弄到手后,還有個本科學歷等著你去努力一下;他呢?年紀輕輕,已經(jīng)是頂天的學歷,能說會道,伶牙俐齒,又能寫得一手錦鄉(xiāng)文章。把你的一切都比下去了。你說說,讓人心里怎么能平靜下來呢?
對了,告訴你一下,我那時候就能寫得一手漂亮文章。
現(xiàn)在這樣說,你還真不要說這人怎么這么自戀??!
但此后的日子,倒是平平靜靜的。
沒有風生水起,也沒有波瀾起伏。
幾次教學研究活動,并沒有激起任何反響。就像一顆小石子扔在水塘里,沒一會兒功夫,水面便又恢復了平靜。
一個平靜的鄉(xiāng)村中學,一個普通的鄉(xiāng)村中學,一個寂寞的鄉(xiāng)村中學,一個被人差不多完全忽略與無視的鄉(xiāng)村中學。
交通又是那樣的不發(fā)達,去縣城是那么不容易,縣城也似乎忘記了它的治下還有這樣一所中學,我們從來沒有看到過縣里的人來檢查工作或督導什么的。
可能,縣里也從來沒有教學秩序的檢查與督導,沒有這樣的工作與安排。
可能,那時候,情況就是這樣。
有點自然生長的樣兒,甚至,有點自生自滅的樣兒。
那時候,什么教研活動啊、什么教學交流啊、什么課題研究啊,都不能算作是一個教師的日常。
就像這幾次我親歷的、我參與的教學交流活動,竟然就像一個恍惚的夢境一樣。在水廓中學的四年,我所組織、所參加、所親歷的教學研究活動,竟然沒有我大學四年級一年里經(jīng)歷的多。后來,我也當上了水廓中學的語文教研組長了,但是,也沒有多少心緒操弄這些東西。把自己管管好差不多了,操別人的心干什么??!
鄉(xiāng)村中學這四年里的教學交流活動,沒有計劃性,沒有目的性,像極了一個人興之所至時所發(fā)動的一場毫無目的的聚餐與出行。甚至連聚餐與出行都不如。聚餐與出行,還有個最起碼的目的在那里。
當然了,我也沒有見過其他學科做過什么活動。
沒有。
最大的教研活動就是期中考試期末考試,給學生一個分數(shù)。這就完事了。
反觀當下,又覺得現(xiàn)在每周一次的教研會、每周一次的教學交流、每人都必須承擔校級或校級以上課題、今天評這個先進明天明那個帶頭人啊,也沒有多大意義。其目的并不是為了讓學生發(fā)展和成長,而是某些人為自己撈取資本,或者是所有人為自己的晉級撈一個敲門磚。那些課題沒有任何科研價值,有些所謂教研材料就是一堆廢紙。有與沒有,沒有兩樣。
教學交流也好,教育科研也好,目的應該是為了學生的發(fā)展與成長,而進行交流與科研的原因,應該是在遭遇問題困擾時才應該坐下來論證、研討。
現(xiàn)在,教學以外的一些花樣經(jīng),完全像是在沒事找事,也像脫褲子放屁。
不好意思,話說得難聽了點。
但話糙理不糙。你不妨掂量掂量!
不好意思,說是要控制在2000字以內的,又沒有能兜得住。真的要剁手了!
轉載原文地址: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09626833173386955
作者:輔仁新語
聲明: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wǎng)站平臺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