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保衛(wèi)戰(zhàn)為何會輸得如此慘？教導總隊潰敗背后的真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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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師是三十年代德國顧問參與訓練的國軍精銳德械教導師，組織紀律嚴明，軍容整潔，裝備先進，戰(zhàn)斗力強。第一任師長俞濟時，黃埔一期生，浙江省奉化縣人，與蔣介石是同鄉(xiāng)，1932年日寇發(fā)動上海一二八事變，俞濟時率領88師參戰(zhàn)，死磕日寇，打出軍威。俞師長被子彈打穿肚腸重傷，88師官兵傷亡3219人。

88師這種有我無敵的氣概，大大震懾了驕橫日軍的囂張氣焰。繼任師長孫元良，四川人，黃埔一期生，蔣介石愛將，因一二八事變戰(zhàn)功赫赫，從87師旅長身份升任。87師是88師的兄弟師，與36師一起和后來成軍的教導總隊被列為國軍三十年代四大精銳。

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88師參與對上海日軍的圍攻與鏖戰(zhàn)。淞滬會戰(zhàn)三個月，88師整補五次，戰(zhàn)斗不息，戰(zhàn)斗意志極其頑強。謝晉元團附領導的四行倉庫保衛(wèi)戰(zhàn)八百壯士，就出自88師264旅。上海撤退后，88師在南京整補，隨即參加了南京保衛(wèi)戰(zhàn)。

88師參加南京保衛(wèi)戰(zhàn)留下許多謎團，例如，布防情況，兵力情況，雨花臺保衛(wèi)戰(zhàn)情況，抗日英雄廖齡奇當時任職情況，孫元良為什么關閉中華門，廖齡奇率領的雨花臺殘部為什么潰退挹江門，孫元良有沒有違令潰逃，中華門城堡有沒有在撤退令下前被攻破，南京保衛(wèi)戰(zhàn)殘留了多少88師精英，廖齡奇為何落井下石逼迫蔣介石槍斃孫元良，抗日英雄廖齡奇為何被蔣介石錯殺，南京保衛(wèi)戰(zhàn)失敗為什么蔣介石只處分36師師長宋希濂，四大精銳南京保衛(wèi)戰(zhàn)遭受重創(chuàng)對中國歷史影響如何，等等。

由于88師參加南京保衛(wèi)戰(zhàn)損失慘重，后又參加蘭封會戰(zhàn)滇西緬北會戰(zhàn)、四平會戰(zhàn)等一系列慘烈戰(zhàn)役，大部分壯士前赴后繼犧牲，戰(zhàn)后保留的88師精英實在有限，能留下一字半句的更少，因此我們所能掌握的88師的南京保衛(wèi)戰(zhàn)史料極其珍貴，有些場景，史料已經嚴重缺失，已經不能用史實來描述完整過程，以致于不得不動用邏輯推理對這段歷史進行詮釋。

邏輯推理歷史，肯定不夠周全，離真相可能還有一定距離，缺乏權威說服力，但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已經是做得最好了。本文試圖從史料和邏輯推理角度解開88師南京保衛(wèi)戰(zhàn)的諸多謎團。本文的行文原則是史料優(yōu)先、推理補充。有不當之處，敬請諒解。若有新發(fā)現的史料補充，當不勝感激。

一，88師在南京保衛(wèi)戰(zhàn)時前哨戰(zhàn)及各部布防情況

板橋前哨戰(zhàn)和中華門保衛(wèi)戰(zhàn)親歷者88師補充一團代理團長高健在【我與吳求劍在南京保衛(wèi)戰(zhàn)】一文中這樣回憶：

“八·一三淞滬”抗戰(zhàn)爆發(fā)，我在陸軍第八十八師二六二旅五二三團第三營任營長，于11月20日隨同部隊轉移到南京，駐防堯化門一帶。當時由淞滬前線撤退下來的各個部隊都進行整頓、補充、擴編，第八十八師師長孫元良升任七十二軍軍長兼第八十八師師長。第八十八師以兩個補充團編為補充旅，第五二三團團長吳求劍升任該旅少將旅長，吳旅長籍貫湖北黃梅，黃埔三期生，我升任旅部中校參謀主任。

12月6日，吳旅長命令我率領一個加強步兵營到南京西南約10公里的秼陵關布防，其任務是阻擊日軍從西南方向向南京進攻。他讓我在秼陵關布防完畢后，即刻趕到南京城外，布置補充旅在雨花西臺的防御陣地。我于12月6日黃昏趕到雨花西臺，連夜將補充旅第一、二團的防御陣地布置就緒，各團開始構筑工事。

吳旅長轉來師部命令任我為補充旅第一團中校團附，旅部急令我率領第一團兩個步兵營到蕪寧公路上的板橋鎮(zhèn)（距離南京約80公里），占領防御陣地。我急令在秣陵關口布防的第一營營長周鴻和第二營營長戴海容，率領所部晝夜兼程趕到板橋鎮(zhèn)布置防御。部隊到達后，我?guī)ьI連長以上軍官一面?zhèn)刹斓匦?，一面連夜構筑防御工事。

12月7日午后，日軍一隊騎兵沿蕪寧公路疾馳而來。板橋鎮(zhèn)南北兩側系丘陵地帶，間有約高四五公尺的小高地，對防御頗為有利。在此擔任防御任務的第一營，待敵騎只距前陣地400公尺時，以輕重機關槍突然射擊，敵騎猝不及防。人仰馬翻，傷亡慘重，倉皇向板橋西南各村莊逃竄。

12月8日晨，我接到旅長吳求劍的電話，問我兩個步兵營防守板橋鎮(zhèn)，能夠支持多久？我反問吳旅長，你要我守多久？吳旅長未作肯定答復。我要求旅長明確板橋鎮(zhèn)在南京防御戰(zhàn)役中的地位，是前哨陣地還是前沿陣地？旅長答復屬于前哨陣地。我又請旅長告知占領蕪湖的日軍究竟有多少兵力？旅長答復不足一個師團。旅長請示孫元良后，命令無論日軍兵力如何優(yōu)勢，應竭力憑借板橋的有利地形，阻止日軍前進，以保障雨花臺主陣地的防御。如陣地被突破，則率領所部撤至雨花臺西主陣地，阻止日軍向中華門進攻。

12月8日午后，日軍以坦克三輛掩護其步兵約一個加強中隊向我防守板橋的第一營陣地進攻。其坦克沿寧蕪公路前進，遭到埋伏在公路兩側小高地我部的集束手榴彈轟擊，一輛坦克的履帶被炸毀，其余坦克向西逃竄。敵步兵發(fā)現我已有防御工事，并受到交叉火網的射擊，即向余家巷方向逃竄。第一營營長周鴻率步兵4個排追擊日軍，遭到余家巷日軍坦克及步兵的火力阻擊。我部無意占領余家巷，遂令周營長仍回板橋原陣地。

我第一、二兩營迅速加強防御工事，并將小高地斜面刨成陡坡，在公路口埋置手榴彈，以防止日軍坦克突擊，經過一個晝夜的苦干，大體上完成了簡易的防御體系。我抽調第一營第二連、第二第六連為預備隊，以便利用有利地形，增強反沖鋒的力量。

12月9日8時許，日軍步兵約一個大隊在坦克十余輛及隨伴炮的掩護下，向板橋進攻。另以約一個中隊的兵力向我第二營陣地發(fā)動助攻。我第一線各部隊居高臨下，利用地形，充分發(fā)揮輕重武器側射、斜射交叉火網的威力，阻止了日軍的進攻，由于我方缺乏火炮對日軍隨伴炮兵的還擊，致使我官兵傷亡頗大，步兵第三連連長劉玉琨陣亡。

日軍又向我第二營陵園地左翼迂回，企圖迫使我第二營撤退。第二營營長戴海容堅守陣地，寸土必爭，在此情況十分緊迫之時，我即領預備隊步兵第六連向迂回之敵實施反沖鋒。第六連連長唐英率領上好刺刀的兩個步兵排的兵力向迂回之敵猛沖，日軍紛紛退卻，連長唐英身先士卒，奮勇追擊，不幸被日軍擲彈筒擊中，壯烈犧牲。

12月9日午后，團長華品章派人送來親筆信，謂：“南京南郊要地牛首山已失守，即刻率領第一、二兩營撤退到雨花臺布置防御”。

我第一、二兩營交替掩護按計劃到達雨花臺布置防御。

我部到在雨花臺不久，補充第一團團長華品章被敵軍炮彈擊中不幸陣亡。孫元良即任命我為補充第一團代理團長，并令我迅速率領所部進城，擔任中華門與光華門的城防。離開雨花臺時，第一營營長周鴻陣亡，第二營營長戴海容負傷。這時我團已無一完整建制的連、營，進城后重新整編為四個步兵連，共有重機關槍七挺，追擊炮二門。

“10日晨，孫元良、吳求劍親臨中華門指示：第八十八師直屬部隊工兵、輜重兵營、特務連、擔架隊等，均歸補充第一團指揮，衛(wèi)戌總司令部預備隊所轄兩個步兵營為補充第一團建制。”

補充一團代理高健團長的回憶告訴我們：

1，88師前哨陣地在秼陵關、板橋鎮(zhèn)一線，分別由補充一團各一部布防。

2，88師南京保衛(wèi)戰(zhàn)前哨戰(zhàn)發(fā)生在12月7日午后到9日午后的板橋鎮(zhèn)。由補充旅一團兩個營執(zhí)行，戰(zhàn)斗打得比較激烈，也打得比較漂亮，戰(zhàn)斗后，部隊順利退回雨花臺補充旅陣地。

3，雨花臺第一次戰(zhàn)斗發(fā)生在雨花臺右翼防御陣地，即補充旅前期防御陣地雨花西臺，在12月9日午后之前已經發(fā)生，補充一團參加戰(zhàn)斗，補充二團也可能參加戰(zhàn)斗，晚些時候，補充一團團長華品章中炮犧牲。

4，板橋戰(zhàn)斗和雨花臺早期戰(zhàn)斗使得補充第一團犧牲團長一名、營長一名、連長兩名，傷營長一名，士兵傷亡接近一半，部隊由8個連縮編為四個連，補充第二團，傷亡數字不詳。

5，歷史上雨花臺陣地都是守衛(wèi)南京的關鍵，隨著日軍主力日益逼近雨花臺核心陣地，12月9日晚些時候，補充旅與88師主力部隊262旅換防，補充旅脫離雨花臺陣地回到二線中華門陣地，88師主力262旅頂上雨花臺右翼主陣地。

6，后來補充一團守備點改在中華門和光華門城防，即中華門二線陣地，補充一團還加強了至少三個營的老兵力量，戰(zhàn)斗力大大提高。

7，衛(wèi)戍司令部兩個營加入中華門一線防御說明，可能在前哨戰(zhàn)中88師和衛(wèi)戍司令部基本判斷雨花臺和中華門方向是日軍主攻方向，所以司令部部隊既加強了88師的守備力量，也說明衛(wèi)戍司令部對中華門方向的足夠重視。

8，雖然高健團長沒有交待補充二團是否仍然守備雨花西臺補充旅防御陣地，這個資料比較缺失，從一般常識來看，補充旅雖然前哨戰(zhàn)打得漂亮，但畢竟缺乏實戰(zhàn)經驗，戰(zhàn)斗力相對較弱，88師原計劃就是讓主力守雨花臺核心陣地。所以，補充一團與262旅的換防，大概率是整個補充旅與主力262旅的換防，而不是補充一團單獨的換防。所以實戰(zhàn)守中華門到光華門二線陣地的主要力量是充實了相當力量的補充旅。

9，從補充旅旅長吳求劍的指揮位置始終都在中華門城堡附近來看，補充旅原定的守備陣地應該就在中華門一帶。孫元良讓補充一團一部打板橋前哨戰(zhàn)和守備秼陵關陣地，整個補充旅參加雨花臺前期戰(zhàn)斗，就是為了鍛煉補充旅，為補充旅守備中華門陣地積累實戰(zhàn)經驗。

10，88師主陣地一前一后有兩個，一線陣地雨花臺，二線陣地從中華門到光華門城防。也由此推斷，88師孫元良師長十分重視雨花臺陣地的得失，把自己的主力旅262旅頂在了最關鍵的陣地—南京雨花臺高地西臺。

雨花臺位于南京中華門外，長約3500米，頂部呈平臺狀，由3個緊緊相依的山崗組成，由西向東依次為：石子崗（又稱雨花西臺）、風臺崗、梅崗（又稱雨花南臺）。其中梅崗最高，約100米，該處為城南制高點，也是中華門的一道天然屏障。

戰(zhàn)前，中國守軍就在雨花臺陣地修筑了由鐵絲網、塹壕、地雷、防坦克壕、火力點和鋼筋混凝土碉堡構成的多層次防御工事網。較小的正面、復雜的地形，使得這一陣地易守難攻，但面對日軍的立體進攻，守軍仍明顯處于劣勢。

88師主力262旅守雨花西臺，那么雨花東臺和南臺由88師哪個勁旅把守呢？

時任八十八師師部參謀的盧畏三回憶：

“師以第二六四旅之五二七團附炮兵兩連扼守雨花臺，五二八團為預備隊；前線并附工兵一營、通信營兩個連、輜重營兩個連，第一線守軍在3500人左右。又以第二六二旅守中華門至光華門一線城垣，這一線本是第八十七師的防線，因該師未進入陣地，于是由五二三團和五二四團接防?！卑耸藥熤睂倥诒鵂I僅有兩個連，裝備有榴彈炮或山炮及戰(zhàn)防炮，一部布置在雨花南臺陣地北面，一部布置在雨花西臺陣地。

88師師部參謀盧畏三的回憶告訴我們，雨花東臺由88師另一主力264旅和師直屬隊一部把守。高健團長盧畏三參謀都沒有點明雨花南臺的守備部隊番號。88師總共只有三個旅，補充旅守中華門二線陣地，262旅守雨花西臺，264旅守雨花東臺，師部已經無兵可調。最大可能，雨花南臺是262旅和264旅兩旅守備的結合部，由兩旅各派一部防守。

這兒，高團長回憶與盧參謀回憶出現中華門到光華門城垣布防的重疊，從262旅旅長朱赤和大部分262旅官兵犧牲地點在雨花臺附近地區(qū)，據此判斷，262旅的守備陣地在雨花臺確信無疑，估計等87師到達后，光華門守備陣地歸還87師，然后262旅與補充旅換防，去到雨花臺西臺。據此，我們也可以斷定，曾經與日寇激戰(zhàn)光華門城堡的88師部隊是262旅一部。

這樣，南京保衛(wèi)戰(zhàn)最激烈時，雨花臺右翼布防有262旅，雨花臺左翼布防有264旅和師直屬隊一部，師部和補充旅旅部在中華門城堡附近，中華門甕城及中華門到雨花門到光華門城垣為88師守備的二線陣地，由戰(zhàn)斗力相對較弱的補充旅守衛(wèi)。如果雨花臺失守，雨花臺殘部可以轉入中華門二線陣地，加強補充旅的守備力量。

有資料證明，光華門甕城及以北為87師防地。中華門城堡西側城墻到水西門為74軍防地。中華門西側城垣由74軍51師王耀武部李天霞旅負責守備。對于中華門西側城墻的守備責任，74軍51師師長王耀武將軍在后來的回憶錄中表示異議，認為這一段是88師防線。

筆者認為，要搞清楚這一段城垣到底是誰的責任已經不是太重要，因為王耀武、李天霞當時還是負責任的，大敵當前，沒有計較就去堵了漏洞。正是這段城墻曾經被日軍重炮轟塌，日軍一部爬墻入城，當時此地無人值守，幸虧51師旅長李天霞部發(fā)現及時，不計犧牲，予以堅決堵?lián)?，此?zhàn)一直打到12日下午七點，李天霞旅長接到師長王耀武的撤退電話才放棄。

李天霞立了大功，這一仗，反映了至少在抗日初期，李天霞還是有大局觀的。至于后來在解放戰(zhàn)爭時期李天霞不聽湯恩伯軍令，不去救援張靈甫整編74師，或許是張李兩人積怨太深，不去救援，或許因為陳誠1945年整編，以將不帶兵為理由，肢解湯恩伯、王耀武等軍事集團，造成李天霞與張靈甫均不聽湯恩伯調遣的惡果。

將不帶兵導致將不聽令，出發(fā)點是為了防止新軍閥出現，但后果真的很嚴重，陳誠是始作俑者，后來他也指揮不了萊蕪戰(zhàn)役和東北戰(zhàn)斗，導致國民黨全線潰敗，陳誠自釀苦果，有一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味道，關鍵問題還累及三軍。（未完待續(xù)）

作者：一生服膺王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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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斗魚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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